2009-09-18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如此简单的问题,对众多名城古都来说,已经成为难以回答的问题。
城市个性的消失既愧对先人,也愧对子孙。逝去的不可能再回,博物馆中展出的考古发现和“仿古一条街”只能让人们去想象,而以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主任、同济大学博士生导师阮仪三教授为总规划师的苏州平江历史街区,也许会对“不再迷茫”提供珍贵的启示。
镜头:保持原真活力
艳阳高照的上午,在石栏倚岸、杨柳拂堤的苏州平江路河边的茶摊前,一群群老外在喝茶聊天,悠闲地品味着古城的恬静。一位经营雕刻产品的店主告诉记者,一到晚上,这条街上人更多,他的生意很不错。到了结婚旺季,来拍婚纱照的,每天不下50对。一位韩国留学生回答了来这里的原因——在这里,能够体会到“苏州味”。
老外们也许并不知道,今年6月,这条街已被冠以“中国历史文化名街”,是全国首批入选的10条街中长三角地区唯一的一条。而在2005年,平江历史街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亚太文化遗产保护荣誉奖,是该奖项中唯一一个历史街区项目,获得的评价是:“该项目是城市复兴的一个范例,在历史风貌保护、社会结构维护、实现操作模式等方面的突出表现,证明了历史街区是可以走向永续发展的。”
位于苏州古城东北部的平江历史街区,堪称苏州古城的缩影,至今仍保持了自唐宋以来“水陆并行,河街相临”的双棋盘街坊格局。街区内拥有世界文化遗产1处、省市级文物古迹100多处,历史建筑16.7万平方米。值得一提的是,平江历史街区的保护范围,从1986年被确定为“绝对保护区”时的76公顷扩大到116.5公顷,这与国内众多城市历史街区保护范围缩水的现象,形成强烈反差。
在平江历史街区,狭窄的石板路依旧,所不同的是路底下埋设了10种管线,居民同样享受着现代文明;倾斜的墙体、斑驳的墙面依然倾斜、斑驳,让这些历史建筑生命得以延续的是内部钢结构加固;古朴的明清建筑依然古朴,更换的部分腐朽构件,尺寸、材质、工艺、色彩均与原构件一致,并且加以记录以便日后区别。苏州平江历史街区保护整治有限公司董事长曹勤良告诉记者,6年多来他们始终坚持“修旧如旧,保存其真”的理念,拆除了少量违章建筑和与整体风貌不符的现代建筑,各个时期的历史建筑都得到了妥善的保护。
记者看到街区内一座粉墙黛瓦建筑,里面竟然是一座正在建造的停车场。这是政府为方便居民买下了一家搬迁的工厂而建的,为了与周边环境的协调,多花了数百万元。
曹勤良说,“只有保证历史街区的社会生活结构和方式不被破坏,保持完整的社会网络,才能保证历史街区完整保存。保持原真性和活力,是平江历史街区的最大优势。”
启示一:不搞商业开发
眼下,“改造”似乎成为大拆大建的代名词。一片片历史建筑,在“旧城改造”的口号下,成为房地产开发的牺牲品。阮仪三教授认为,历史街区保护决不能采用商业化的房地产开发方式。曹勤良说,“平江路主要是保护而不是商业性的开发,这是能够评上中国历史文化名街的主要原因。”
曹勤良告诉记者,整治工程启动后,曾有一家日本公司愿意投资110亿日元来做,被婉拒。6年多来,整治工程已投入2.5亿元,目前公司的收益仅有平江路东3万平方米沿街房屋每年数百万元的租赁费。这也是该街区唯一的商业开发。拥有这些建筑所有权的平江历史街区整治有限责任公司,按可持续保护的宗旨和休闲文化旅游的定位选择业态,引入的商家首先要懂得历史街区的价值,热爱和珍惜这块土地,并且能理解有一个慢热的过程。记者看到,平江路的经营业态,主要是雕刻、书画、刺绣等苏州传统文化和茶楼、客栈、度假酒店、古建会所、艺术画廊。整条街看不到霓虹灯,古朴的“自报家门”与古朴的建筑融为一体。
在电话采访时,阮仪三教授虽然对为开发休闲文化旅游而搬迁平江路东居民仍持有保留意见,但对平江路可持续保护的宗旨和经营业态是满意的。
启示二:尊重专家意见
阮仪三教授是苏州人,曾在平江历史街区居住过,平江历史街区保护也成为他的一个得意之作。苏州人评价阮教授是用“心”在做保护,阮仪三认为,政府尊重专家意见,是平江历史街区得以成功保护的根本因素之一。
曹勤良告诉记者,苏州市政府领导有一条原则:动平江历史街区的一砖一瓦,都要阮教授签字。苏州市平江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张思也告诉记者,几任区领导班子都对平江历史街区的保护有一种历史责任感,不为一时的经济利益所驱动,谋划的是历史街区的科学发展和可持续发展。阮仪三教授不仅负责116.5公顷平江历史街区保护的整体规划,还拥有包括每一幢建筑物在内的具体项目整治方案的最后决定权。
综观全国,能够左右历史街区命运的,不仅仅是专家学者的审慎,更取决于地方政府在各种利益博弈中的历史责任感和正确的理念。地方政府与专家学者对同一问题的思考角度可能会有不同,但地方政府能否真心诚意倾听专家学者意见,并在与专家学者的沟通中取得共识,决定着历史街区的命运。